从来不曾想过,我们的距离会如此接近
星期天的上午,我坐在学校微机室里的电脑前。第一排第二个。
右下角腾讯的企鹅突然间变成闪烁的灰色图象,耳机里传来的滴滴声掩饰了心跳的慌张。五年未见的曾经很崇拜的同桌。
满心的激动与忐忑在看见对话框里的两个字时瞬间被失落取代,随即归于平静。鲜红的14号隶书,你是……?
用假装毫不在意的轻松语气回复,“婷婷,猜猜我是谁?”
后面的谈话不外乎“哦是你哦,好久不见呀”“你还好吗”“嗯还记得当时……”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以前的共同记忆。
终于。
“我现在在郑州上学呢,你在哪呢?有空或许可能去找你的。”……病句。
……
长时间的沉默。我以为她掉线了。
“嗯,我现在在广东。”她说。沉默。
“我不上学啦”她说。假装毫不在意的轻松语气。
……
长时间的沉默。我无言以对。一直记得那时。
那时的她会在周一早晨以年级代表的身份在升旗台上发言;那时的她会因为数学没上95而报怨;那时的她会经常被老师拿来当做模范;那时的她被巨大的光环笼罩,是我所崇拜的存在。
窗口振动唤回我的注意。甩了甩头把已经打好而未发送的句子删掉——“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了一下然后发过去一句问候:“你现在还好吧?”
“很好”
“做洗碗工其实挺好的。”
“成绩其实不重要,而且成绩好是很久以前的事,初中就不行了。”
“没关系啦,上不上学对我都是一样的。我没关系啦。”
“反正迟早要工作……上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真的不在意……你认为即使我在意了又能怎样?你真的好天真。”
“你不懂的。”
“好了我去上班了,88。”
全是她的,透着淡淡嘲讽却有着自己思想的话语。打开好友列表,失去亮度的灰色头像透出无奈与苍桑。
没关系吗。没关系啦。不在意吗。真的不在意。
同一片天空下本该同样的我们
星期天的下午,我坐在开往二七广场的909上。第二层第一排。
我的右边坐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生。眼睛稍斜便能看见他染成红色的被烫得竖起来的头发。潮流但不时尚。
他拿着一部半旧的诺基亚大声地讲电话,我会在不经意间闻到从他口中飘出的烟味,很劣质的那种。即使把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仍会听见他操着河南腔的脏话。无奈地摘下耳机,把手机装进口袋,在这种情况下听《逆さまの蝶》是对snow的一种侮辱。
微瞌的眼眸掩去了心里的厌烦。声带带动空气的振动以波的形式传入我的右耳。
被耳廓收集进来的信息却使我的心情沉重起来,厌烦再也无法映上眼底。
我听见他说,木还在那儿留么,嗯,骇阁奈开叼车……痛工咋留,那布木法儿么。(还在那个地方啊,嗯,在给别人开吊车呢。童工又怎么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这个少年,还可以被称之为童工。那么,我们应是一代人。最多相差3岁的同龄人。
一种悲悯感油然而生,不是为他的遭遇,而是为我的自我。
突然间想起了婷婷。那个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孩。
90后中拥有农村户口的“城市人”
互不相识的他们都是与我有过交集的人。可我们身处两个次元。
他们是一样的。
农民工吗?
我从未曾想过,我们的距离会如此接近。同一片天空下的我们本该是一样的。
他们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他们是新一代的“90后农民”。
那么,我,我们,在大力发展享受资料消费努力使恩格尔系数降低的同时保持成绩持续稳定负增长的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再继续荒芜我们的青春?怎么可能还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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