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总把自己比作一叶扁舟。他总说自己不如其他人的父亲,好似一艘帆船,带着儿女到处游览。
而我常用沉默来结束这种对话。
父亲是个顾家的人,在单位里力争上游。而当父亲工作晋升失败时,我从他失落的眼神中读到了他给自己新的定位:一叶破烂的扁舟。
橘黄色的灯光中,父亲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点着一根烟,感伤的目光飘离于这凄冷的空气中。我知道父亲晋升失败了。在父亲眼中,他现在不只是一叶扁舟,还是一叶破烂的扁舟,难以为这个家遮风挡雨。而我却莫名平静,没有丝毫感伤。
因为我从不认为扁舟意味着比帆船差劲,相反,我更喜欢安稳处于扁舟中,于细水中,品味岸边山水。
时间一点点消逝,父亲也慢慢从失败中走出来。我与父亲漫走于落日余晖时,余晖拉出的是一段回忆。
父亲看着海上的帆船与岸边的扁舟,若有所思。我也陷入思考。回忆这段时光,父亲在家的时间比往日多了不少,陪伴我的机会也大大增加。海上的帆船,飞快地驰骋;而岸边的扁舟,安静漂流。我更用力握住父亲的手,说:“我更喜欢岸边的扁舟,即使没能到远方去游览更多的风景,岸边的山水不也是另一番享受呢?”我送给父亲一个大大的笑容。
父亲看着我,嘴角微泛,大手与小手间的温度慢慢升高。父亲说:“女儿比我懂事。现在我依旧是一叶扁舟,但我是一叶能陪伴家人细水长流的扁舟。晋升的失败何尝不如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呢?”我们一同看向那叶岸边的扁舟,安静祥如。
夕阳余晖渐渐稀少。我与父亲也准备回家。一路上,我们踏着鹅卵石,讨论着今晚的菜色,笑声不断,陪伴着回家的路途。
岸边的扁舟仍安静地停在那儿,而远方的帆船飞快驰骋着。一叶扁舟,难道不更能过着一种细水长流的生活吗?我认为是这样的。
父亲现在也常说自己是一叶扁舟,但并没有以往自嘲之意,更多的是自豪。
而在我心里,父亲永远是一叶扁舟,一叶能带着我们细品山水,体味生活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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