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哭了！

她瘦削的肩膀颤动着，发出极细小的呜咽声。

外婆是昨天上午，也就是中秋后的第二天来我们家的。原先，她住在二舅家。秋风吹黄了稻谷，二舅变得忙碌起来，爸爸妈妈就把外婆接了来。

外婆是个再和蔼不过的人。幼时，我每年都会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舒服地窝在她的怀里，听着她用沙哑的声音为我讲故事，看着她用布满老茧的皱巴的手为我剥莲子，感受着她用苍老而粗糙的手抚摸我稚嫩的脑袋、脸庞……

再长大，我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外婆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前年，外婆下塘抓黄鳝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半边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水里，晕了过去。后来，外婆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就失去了知觉，说话也不再清楚利索了。她整个人也迅速沉默起来，消瘦起来。她以前是多么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养鸡、喂鸭、抓黄鳝……就连走起路来，都有种“飒飒”的味道在里面，谁见了都说一句：这个小老太太身体真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有精神。如今，她更多地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夕阳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没，或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在周遭走，长时间地走，不肯停歇……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坐在外婆旁边的凳子上和她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更多是她在说。难得她兴致高，我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听一边分辨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着说着，外婆的声音就低下来，我听见了轻轻的声音，似伤心，似内疚：“我要是好不了了可怎么办啊？这么麻烦，我要是好不了了怎么搞啊……”我听得心里一紧。

果然，外婆哭了，静静地，无声地，却更让我感受到她的脆弱。我赶紧抱住了瘦小的她。我不会安慰人，也只能这样抱住她，轻轻地拍打她的背部，嘴里说着我已经绞尽脑汁的安慰。

后来，外婆止住了眼泪，她让我回房间写作业，自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天渐渐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