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维空间”名画的由来

五代时期的南唐后主李煜，是中国历史上最文艺的皇帝之一，工书法、善绘画、精通音律，诗词成就尤高。

李煜画像

他的词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想必大家都读过。不过他的文艺气质是有遗传的，就来自父亲李璟。

李璟也是个诗词高手，他的那一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被后世无数文人所称道。李璟多才多艺，除了填词以外，围棋也下得好。

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重屏会棋图》，就展现了李璟和臣子们对弈的场景。画面中央那个头戴高冠、气定神闲的儒雅男子就是中主李璟。和他下棋的那三位可不是普通大臣，而是他的三个亲弟弟。

五代南唐 周文矩 《重屏会棋图》

这看似“和谐”甚至“有爱”的画面，其实背后暗藏政治玄机。南唐是五代十国中的一国，那是一个藩镇割据的动荡年代。为了争权夺利子弑父、弟弑兄的惨剧屡见不鲜。

这让李璟感到很焦虑，因为他觉得自家的情况也不大妙。儿子们年纪尚小，弟弟们的实力倒是日益强大。万一他们密谋造反要怎么办呢？

为了稳住弟弟们，李璟一边不停地给他们加官进爵，一边放出口风说：“死了之后，皇位要传给弟弟，而不是传给儿子”。

这《重屏会棋图》应该也是在李璟授意下完成的。图中的李璟和弟弟们并肩而坐，一派兄弟友爱的和谐景象。

李璟和三个弟弟正在下棋

另一幅暗藏“杀机”的南唐名画《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兄弟四人是否真的聚在一起下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传递的信息：运筹国事如同下棋，这场游戏咱李家兄弟要一块儿玩下去。

“四维空间”在哪里？

绘制《重屏会棋图》的是南唐画院的人物画家周文矩。周文矩在小心翼翼地描绘这幅带有强烈政治寓意的画时，也不忘埋下一颗彩蛋。

除了下棋的四人和一旁的侍从外，仔细看李璟后面的那扇屏风，里面画着一位老者躺在床榻上，四位女子正在整理床榻，如此“随意”的题材来居然出现在这么严正的政治寓意画中，周文矩这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吗？

屏风画中的正在休憩的白居易和妻婢

其实，这个题材源于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偶眠》。

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

老爱寻思事，慵多取次眠。

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毡，

便是屏风样，何劳画古贤？

年老的诗人懒洋洋的躺着，任由妻子和婢女在身旁伺候。白居易觉得这种日常生活的闲适景致，很适合当作屏风的画样。

因为早期的屏风画，比如北魏司马金龙墓出土的漆屏风上，画的不是忠臣孝子、就是列女名士。直到唐代，屏风画的题材才逐渐丰富，比如李思训的山水屏风画《江帆楼阁图》，还有周昉的仕女屏风画《簪花仕女图》。但白居易别出心裁，认为自己慵懒的居家模样也可以入画。

唐李思训《江帆楼阁图》（局部）

唐周昉 《簪花仕女图》

这才启发了周文矩，在《重屏会棋图》里创作了这么一扇屏风。不过周文矩画的这幅屏风不是真的屏风而是画中的屏风。

我们再仔细看这幅画中屏风，床榻的后面还有一扇三折山水屏风，营造出画里有屏风画，屏风画里还有屏风的“重屏”视觉场景，引起观看者丰富的视觉联想。

白居易床榻后的山水画屏风

更有意思的是，这幅《重屏会棋图》在被装裱成卷轴画之前也是一幅屏风。这样一来，屏风里头有屏风，屏风里头还有屏风，大屏风里套着小屏风。让观众能够在同一时间徜徉于四个不同的时空：

当你在欣赏这幅中国名画，这是当代的时空；南唐的皇族兄弟在下棋，这是历史的时空；垂暮之年的白居易悠闲高卧，这是诗意的时空；茫茫无际的山水，这是自然的时空。

本文内容节选自“艺得学社”小程序《贯穿历史的100幅中国名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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