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娜·瓦拉东”

在19世纪末期法国的蒙马特高地，

一个位于巴黎北边的一个小山丘，

那里有着无人不知的红磨坊和黑猫。

在这两个当红的夜店里，

你如果有兴致来喝杯酒，

隔壁坐的可能是雷诺阿、德加，

在你身后与你擦身而过的，

也许是还未出名的毕加索、达利。

黑猫酒馆店招

要想在这样的场所里混出个名堂来，

并不简单。但有一个姑娘

却成功脱颖而出。

她是印象派诸位大师的模特和女神，

是有着“巴黎之子”之称的

风景画大师郁特里罗的母亲。

她自幼出身穷苦，

却最终成为了艺术大师，

她就是苏珊娜·瓦拉东。

很多文献资料中用“巴黎第一美女”、

“艳光四射”这样的词来形容她，

小艺真的摸摸良心觉得小夸张。

劳特雷克笔下的苏珊娜，1889

虽然她的外貌谈不上惊艳，

但若用惊艳来形容苏珊娜的人生，

可谓最恰当贴切不过的了。

德加画中的苏珊娜

瓦拉东原名玛丽-克莱曼蒂娜·瓦拉东

（Marie-Clémentine Valadon）。

母亲是替人帮佣的烫衣女工，

她则是母亲未婚先孕的私生子，

瓦拉东正是母亲的姓氏。

劳特列克 《苏珊娜·瓦拉东画像 》

此事虽然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大家都说她的父亲是一个名叫

顾罗的造假犯。

苏珊娜《穿白丝袜的女人肖像》

玛丽长到5岁时，

母女俩再也忍受不了镇上居民

的指指点点，母亲只好带着女儿

前往巴黎讨生活。

瓦拉东作品

那是1870年，

母女俩正赶上普法战争爆发，

巴黎失陷。一年后，巴黎公社

与凡尔赛军队又重新在

蒙马特高地开战。

《白石镇》1869 -1872 画中红衣女为苏珊娜

大环境动荡不安，

母亲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

每日为生计操劳，没有时间管教女儿，

导致小玛丽的性格颇为乖张。

莫迪里阿尼 《苏珊娜·瓦拉东肖像》

父亲的缺失让童年和少年时期

的玛丽充满羞耻感，在幻想中，

她把自己的父亲塑造成一位

英俊高大、富可帝国的城堡主

或银行家，只是因为种种原因

暂时无法与她相见。

雷诺阿 《编辫子的女孩》

她也不喜欢自己的母亲，

嫌烫衣女工过分苍老，让她丢脸。

她用各种颠倒是非的谎言

应对别人对她身世的提问，

到后来，甚至连身份证上的

出生日期都是假造的。

没人陪她玩耍，她便偷来煤块，

在人行道上涂鸦。母亲想让她

学点规矩，把她送进教会学校，

结果却因屡屡违纪和挑衅

修女而被开除。

苏珊娜作品

离开学校后，玛丽做过

一些零零散散的活计：

在制帽女工那儿当学徒、

在鸡毛掸子商人那儿帮忙收鸡毛、

穿珠子、帮人带孩子、

酒馆服务员……

瓦拉东作品

直到她在马戏团的大棚里

首次感受到一种难以抑制

兴奋和召唤：她想成为一名

在聚光顶下飞跃穿梭杂技演员。

瓦拉东作品

玛丽十五岁了，走在街上，

已经能用她的秀丽容貌和

青春酮体虏获不少目光。

瓦拉东作品

她在特吕代那街的克鲁客栈

结识了两名画家，其中之一

在一家私人马戏俱乐部

学习马术。

苏珊娜 《马戏团》

经他们介绍，

玛丽如愿进入莫里哀马戏俱乐部，

学习空中飞人。

但一年后，玛丽便出了一起事故：

背朝下从高空摔了下来。

这次受伤，彻底终结了她

短暂的杂技演员生涯。

《女酒徒》约1888

失意的玛丽靠着夜夜笙歌

来忘却忧愁。著名的黑猫酒馆，

而对于在1881年，尚且

十六岁的玛丽来说，不过是她

过夜的地点之一。

饼干Le Biscuit版画

一个自称保险商人的不入流

诗人布瓦西，以及一个名叫

米盖尔·乌特里略·依莫林斯的

西班牙贵族，正在双双试图

追求玛丽。

当她还在两者之间犹豫的时候，

却发觉自己跟当年的母亲一样，

不知不觉有了身孕。

《苏珊娜·瓦拉东侧面像》雷诺阿 法国 1885年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一日，她按母亲的吩咐将洗烫好

的衣服送到一个贵族家去，

在短暂的交接中意外

见到了男主人。

他问她有没有睡袍，

愿不愿意穿着它下次来他

的画室当模特。

命运女神温柔执起了玛丽的手。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气宇非凡，

大鼻子，身材高大的老头，

正是象征主义绘画大师夏凡纳。

德加《浴缸里的洗澡》

她开始成为夏凡纳模特和门徒。

年轻而声名狼藉的女孩

与年迈的大师，这样的组合

别说当时，放到今日也是

会被舆论抨击的话题。

夏凡纳 《Hope》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扑面而来，

但早被生活炼出金刚不坏之身

的瓦拉东，根本不会把这些

谣言放在眼里，

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屑表示。

苏珊娜·瓦拉东《蓝色的房间》

她有着草根般强悍蓬勃的生命力，

她放荡热烈，又野心勃勃。

她深知要想改变自己的生命轨迹，

只做别人笔下的模特是没有出路的。

苏珊娜开始观察学习绘画的技巧，

终于诞生了她即将开始的画家生涯，

第一幅作品——自画像。

在蒙马特，有许多和她一样，

徘徊在模特与情人的边缘女孩，

她们不断的循环在沉沦与毁灭中，

以为即将冲上海岸的那一霎那，

却像拍打在岸的泡沫一样消失。

自画像

只有苏珊娜清醒地

借着艺术这根绳索，

将自己成功拽出了生命的沼泽地。

为自己争取到了无限的璀璨明媚。

苏珊娜《镜子前的女人后背》

没有经历过正统教育的她，

毫不畏惧知识的门派学说，

反而化短板为自己的优势，

所以她笔下的绘画语言，

才这样焕然一新与众不同。

特别是她画的女性裸体，

完全不同于同时雷诺阿笔下，

甜美、丰腴、白皙的女子。

她以清晰果断的轮廓线，

描绘着那些壮硕的身体，

粗糙的皮肤，毫不高雅，

甚至有些粗鲁和不堪，

有着刀锋般直抵人心的锐利。

从她的绘画作品，

带着茁壮而泼辣的气息，

你能感受到强烈的生命力。

她的成就当然也被国际认可。

1894年，她成为法国国家

艺术协会的第一位女会员，

从此成为专职画家。

苏珊娜《自画像》

而在1883年，

18岁的瓦拉东正在不同

画家大师的床上流连的混乱阶段，

她生下了她的儿子。

但她放荡桀骜的生活，

使她无法告诉自己的儿子，

到底谁才是他的父亲。

雷诺阿 《布吉瓦尔之舞》

命运是如此的吊诡，

瓦拉东身为私生女，

她的儿子，

莫里斯·郁特里罗也是私生子。

苏珊娜《家庭肖像》

郁特里罗这个姓氏，

是因为瓦拉东的西班牙情人

安德烈·郁特里罗。

然而莫里斯并不愿意被冠此名氏，

他在自己的画作上，一直都坚持

以莫里斯·郁特里罗做无声的反抗。

这个忧郁孱弱又可怜的男人，

一生都以得到母亲的爱为终极目标，

连成为画家也是为了让母亲高兴。

苏珊娜·瓦拉东和她的儿子莫里斯·郁特里罗

所以他非常愿意为母亲当模特，

因为大概只有这种一动不动的时刻，

才能感受到苏珊娜对他的关注。

他由祖母抚养长大，

由于对母爱的渴望与绝望的交织，

婴儿时期就被以红酒兑水的方式，

作为镇静剂来让他安静下来。

成年后更成为酒精的奴隶，

被学校开除，被银行解雇，

18岁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苏珊娜 《莫里斯肖像》

绘画对于莫里斯来说，

变成了一种精神的解药。

虽然并不热爱绘画，

他拿起画笔的初衷有两点。

一是为了迎合瓦拉东，

二是做为治疗手段。

苏珊娜，安德列和莫里斯

在巴黎蒙马特区科尔托街12号的画室中

但他的画却越卖越好，

几经周转后屡屡卖出天价。

成为人肉印钞机，

被誉为巴黎之子。

苏珊娜之子 郁特里罗的风景画

然而他只是想要成为，

瓦拉东最忠爱的儿子而已。

1892年，瓦拉东和

埃里克·萨蒂开始了短暂的恋情。

萨蒂痴迷于她，并充满激情的

赞美“她是那样完美。”

苏珊娜·瓦拉东 《埃里克·萨蒂肖像》

但是六个月后她离开了，

把极度伤痛留给了他。

苏珊娜又开始追逐新的爱情。

苏珊娜·瓦拉东 《生之乐》

或许就像这幅《生之乐》一样，

对于苏珊娜而言，生命的乐趣，

就是玩耍于不断陷入热烈之中。

瓦拉东与股票经纪人

保罗·莫苏斯在1895年结婚，

但随后在1909年，44岁的瓦拉东

却爱上了儿子的朋友——21岁的

安德烈·于戴尔。

1913年瓦拉东与莫苏斯离婚。

1914年瓦拉东嫁给于戴尔，

他像儿子一样负责照料她的生活，

直到这对夫妇在1934年离婚。

苏珊娜《安德烈·于戴尔与他的狗》

瓦拉东曾以此创作了一幅

她艺术生涯中的重要作品

《亚当与夏娃》。

画作明显具有表现主义，

与立体主义的现代意味，

块面与线条相互融合交叉，

有着她一贯简练爽利的风格。

1938年4月6日，

邻居发现了因脑淤血

而倒在楼梯上的苏珊娜。

她死在了开往医院的救护车里。

这个女人的一生，

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的人生似乎总是这样，

跌宕起伏没有规矩可循。

在那个摔下马戏台的瞬间，

以为前途布满荆棘了无生机，

再也不会有闪烁的聚光灯照耀，

却将艺术家们当做救命稻草，

奄奄一息的活出了新天地。

她几乎睡遍身边所有艺术大师，

也不顾后果的肆意谈着恋爱，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扔来的臭鸡蛋，

一生坦荡追逐着自己的所欲所求。

就像她笔下的夏娃一样，

苏珊娜不需要任何的遮挡物，

永远以正面姿态面对世人。

而在她的手中，

紧紧攥着的那颗禁果，

伴随着她浪荡热烈的一生，

也一定有着惊艳甜美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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