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篇名为《又是这所高校大学生！起诉小米索赔1元，法院这样判……》的文章刷屏了你的朋友圈吗？

“华政范某”一时成为口口相传的热点人物。《中国青年报》在文中评价道：“索赔一元钱，其司法意义远远高于经济赔偿意义，这是一种权益意识的觉醒。”

“华政范某”是法律学院民商法专业2017级毕业生范外楼。对于自己的突然“出圈”，他很坦然，打趣道：“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为什么之前‘迪士尼案’‘金山毒霸案’的同学被媒体称作“小王”和‘灭霸少女’，而自己却被叫作‘范某’。”

尽管称呼不同，但范外楼和她们一样，都是出于赤忱的法律初心和正义感，以及对生活中侵权行为的敏锐观察，运用平日所学，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身的合法权益。

兴趣所向，锻造法律信仰

范外楼自小就浸润在法学氛围的熏陶中。从经济法专业出身的父亲对自己的言传身教，到高中时对律政题材日剧《Legal High》的喜爱，再到高三时把柏浪涛刑法课当成故事广播……点点滴滴都“驱动”着他报考华政法学专业。

在正式接触法学教育之前，他已对公法尤其是宪法领域产生了浓厚的个人兴趣，“我认为保障公民的权利和自由是一件非常严肃而神圣的事，须以宪法、以法律、以法学进行捍卫和维护。”

随着对法律的深入学习、理解，范外楼的兴趣也逐渐从公法转向了民法。民法是对市民社会的总结，看似简单，实则变化无穷、内涵精深，背后的逻辑架构、法理，种种都非常值得研究，而“意思自治，责任自负”的民法信条他更是深以为然。法律于他而言，不再是工具，“更成为一种信仰”。

在华政的四年学习时光，范外楼提高了法律素养，构建了较为完整的法律逻辑体系，养成了法治思维、夯实了法治信仰，也收获了知心朋友与生活经验。这些都对他组队参加诉讼比赛提供了很多帮助。

组队参赛，坚守法律信仰

2018年，范外楼的朋友、刑事法学院陈卓邀请他组队参加第五届“小城杯”公益之星诉讼大赛。“小城杯”是华政传统比赛项目，旨在激励在校大学生关注民生，投身公益事业与法律实践，利用所学法律知识，关注既涉及自身、又涉及不特定社会大众的利益，特别是消费者权益。

作为一名法律人，所知所学一定要放到实务中去检验。当时，恰有这样的一个实践机会摆在了范外楼面前。他接受了邀请，与陈卓、黄晨阳、张靖宇三位队友一起组成了“想象力不足但很好看队”，并担任队伍负责人。

完成组队后，选题成了横亘在队伍面前的第一道难题。滴滴打车大数据“杀熟”、京东平台价格歧视……队伍可选的选题十分丰富。

作为一名忠实的“米粉”，范外楼在使用小米手机时常常发现浏览器中存在无法直接关闭广告、点击广告后无任何提示即自动下载程序的情况。在综合考虑了举证难度等因素后，他提议从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小米手机不合理广告问题入手，将“诉小米手机系统广告案”作为课题，并一起作了诉讼可行性分析。

“任何行业都不应该以所谓的行业惯例为由侵犯消费者权益。”以我所学、服务社会，是法学生的信仰。正是这种信仰，给予了范外楼直面侵权行为的力量。

带着对诉讼实务的“跃跃欲试”，当时只学了民法总则和物权法的四位“初生牛犊”，准备向小米发出来自消费者的呐喊。

身为一名普通消费者，他从自己的角度初步拟定了诉求，接着将视角转到其他“米粉”身上，在“MIUI论坛”中检索有多少人对于小米手机的广告问题有类似感受，进而把问题发散到其他品牌是否也存在类似的广告问题。

“我们开始做一些调研，收集数据，在小米社区上进行关键词搜索，统计感受到这种问题的帖子。”范外楼说，“当时发现有2500多条关于这个问题的吐槽，看来这并不是个例，而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状况。这更坚定了我们的决心。”

同时，团队也针对其他品牌手机系统的内置广告做了对比研究，发现：相比之下，小米产品中的广告问题较为严重——无法取消广告推送、广告难以关闭、点击广告后自动下载等，给用户带来了不必要的精神困扰和财产损失。

在确定存在侵犯用户权益的事实后，他们开始进行适用法律的检索分析，主要围绕民法中格式条款相关内容、隐私权的保护问题，《消费者保护法》中关于知情权的规定，以及《广告法》《互联网广告管理暂行办法》《广告法实施细则》等规范性文件，以确定这种现象是否违反了法律规定，应承担何种法律责任。

披荆斩棘，换得苦尽甘来

2019年4月，在陆续完成请求权基础检索、固定证据、制作法律文书等前期工作后，小组正式获得北京市互联网法院立案。

6月，“小城杯”决赛前，小米公司董事长雷军在社交媒体表态会对小米存在的广告问题进行**，其中公布的**内容与范外楼小组提出的诉讼请求几乎是完全对应的，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他们的自信心。最终，他们取得“小城杯”二等奖的好成绩。

对于很多参赛队伍来说，比赛结束就可以放下案子了。但范外楼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坚持诉讼到底，为的就是倒逼手机行业提高服务质量，逆转恶性竞争，唤醒人们维权的信心。“希望能让手机企业规范自身经营行为，真正注重消费者的正当权益，扭转所谓‘行业惯例’的思维，不侵权、不越界。”

两次庭审结束后，对方也曾开出极具诱惑的条件希望能够达成庭外和解，尽快结案。对方息事宁人的姿态反而使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相较于小米法务实习机会与金钱，我更想看到一份带着钢印的判决书。”范外楼的眼睛里带着坚定的光。

2021年5月，持续两年的诉讼终于尘埃落定。一审法院认为：小米公司向范某推送广告的行为未损害有关权利，且原告可更改设置避免广告干扰，但小米公司广告链接提供点击即下载服务，未事先取得原告下载许可，侵害了原告的知情权。最终判决：小米公司赔偿范外楼1元流量费，驳回原告其他诉讼请求。

“基本符合我的预料。虽然驳回了另一项诉讼请求，但在判决作出之前，小米公司对其系统广告的推送问题进行了相应**。”范外楼介绍。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想象力不足但很好看队”拼尽全力，最终跑到了终点线。

结案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当初组队的四位少年已走出华政园，各奔东西。范外楼在2020年高分通过法考，目前正在专心准备考研，“在备考华政民商法专业，希望能跟华政再续前缘。”

再次提起这个案件，他依然感慨万分：“这是我的‘处女诉讼’，之前没有实际接触过诉讼程序的我在大家的协力下完成了这次尝试。这是我法律人生涯的坚实一步，也让我立志未来做一名民商事律师。”

胜诉背后，是一个团队的努力。“判决书中的‘范外楼’其实代表的是一个团队，不只是我自己。”他说，胜诉不仅需要一腔正义，更需要做好法律分析工作，扎扎实实地研究案例和法律规范。成功从来没有捷径，那些登上巅峰的人从来都是守住初心、永不放弃的人。

“学弟学妹一定要抓紧机会多参与社会实践，尤其是法学方面的社会实践。就直接意义而言，这样的经历会是未来工作的加分项；长远来说，无论是提升个人能力素养，还是对学校的名誉、甚至对社会的法治风气，都有非常积极的影响。”他也衷心建议参与“小城杯”的后辈们，“放下追求胜诉或经济得失的思想包袱，当成一次学以致用的机会就好。”

“我们生活在大地上，但我们的梦想超越天空。”

采写|钟怡晖张蕴川蒋冰逸

审稿 |金原原

编辑 |刘雨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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